安康学院 我的精神圣母(校友感言)

发布人: 发布日期:2011年05月25日 阅读次数:

          安康学院,我的精神圣母

                      ◎ 吴建华

考入安康师专是1980年秋天,我上的是首届中文班,余海章老师任班辅导员。他的口头禅是发财不在乎一坨银子,言下之意是该干啥就干啥,立即行动,不要贪磨少许时间。
   
的确,那时候刚刚恢复高考,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把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适逢全社会都在进行人生观大讨论,班里有不少同学是往届生,尽管年龄与水平差距较大,但全都卯足了重构人生理想的力气。面对一场电影,一张报纸,一部小说,都会展开激烈的大讨论与大辩论,老师参与,校长有时也旁听,从《蒲公英》到《芨芨草》,诗歌、散文、小说与杂谈,钢笔写,毛笔画,王瑛、屈善施、刘怀宝、李本善、朱浩、王链、王云安、赵桃、崔世荣、赵波、鲍贻勇、杨海波、李东照、孙伟、罗悦平、罗新军、高善怀、余辉林、晏小平等等都是其中的积极参与者和佼佼者。自创自办,贴在木制的专栏板里,嘿,那个喜悦不亚于过了一场场大事。所以,顽强拼搏,振兴中华,成为八十年代青年的崇高理想。大家因之把时间看得比生命还贵重。余海章老师的口头禅当然是善意的,他希望我们整齐了再整齐,好了再好。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先到安中操场上八圈跑步(学校没有自己的操场),十个引体向上,三十个俯卧撑,回到宿舍,一盆热水从头洗到脚,然后跑步去露天饭堂打饭,开始一天中的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中午午休,我睡五分钟就够了,夜里经常熬到十二点。学校十点熄灯,我常常在十点半以后回到宿舍,舍友有了意见,有人插紧了房门,我就到隔壁宿舍去睡下了。有一回我硬性敲开了门,他们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嘴里不说,心里挺火,拿起枕头底下的日记本,借着头顶射来的路灯之光(我睡在架子床的上层,床头顶着门头上的窗户),奋笔写道:我相信,若干年后我睡的这张蓝色的简易双层架子床,会被藏进金州历史博物馆;因为这张床上曾经睡过一个伟大的作家,他童年放过牛,饿过饭,受过辱,及长打过铁,练过气功。他什么都经过,什么都不怕。到那时候,安康师专校园的绿色长廊里雕塑着吴建华的汉白玉像,其旁精美地镌刻着他的警世名言。以后的晚上我按时上床,对着窗外那一抹幽暗的走廊灯光,读过许多书,写过许多伤感而狂妄的日记。
   
有一天,我做值日生,打扫卫生时,从床下扫出一个纸片,上面写:我见不得泡沫冲天地洗衣服,我见不得将吃不完的白膜扔进垃圾桶,我见不得富人歪着头对穷人喊,干嘛干嘛?我每天半夜都要跪在床上向白发的老母请罪,是她为我的上学熬硝而被火药把双眼炸瞎。我不理她,我不理她,我从不与她说话,但我爱她,爱得梦幻交加!
   
我猜想最后面的这个一定是他心中的恋人,他在思念母亲之后,想到他的恋人,这是青春的象征和生命的希望。纸片我没有保存,但纸片上的内容我至今历历在目。一看字迹就知道是那位同学写的,他生一双圆溜溜黑嘟嘟的眼睛,但眉宇间有一种无法更改的忧伤与愁绪,他总披着三七开的长发,整个冬天就穿一件黄大袄,常年穿着一双解放鞋。很像那时我的行头,但我比他开朗了许多。我从此就暗暗地观察他,发现他每天比我睡得还晚起得还早,但他很少跟我说话,也很少跟其他同学交流,可我相信他卯足的心力,足以改变一个世界。所以若干年后,我打听他的消息时,听到的却是他已神经错乱,我在伤感之余,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他是我们共同走过的那个时代的殉难者。那时候考上大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也是乡里乡外为之庆贺的大喜事。但是真的上了大学,挑战与冲突的东西太多,城与乡、贫与富、贵与贱、男与女、优与劣、爱与恨,像一张张网把人的心头笼罩着;像一条条河,将人的头脑冲刷着。所以,在我看来,正常的人都应上大学,否侧就难以提升与成熟。
   
我们当时的学制只有两年,必须在两年之内完成三年的专科课程。整个学校像个乡间的打麦场,要在两天完成三天的脱粒与收藏。学生们像是拉车的,老师们像是驾辕的,那个热火朝天,不为别的,只为全社会的教师紧缺,需要节约时间,速成上岗。由于教育教学任务紧迫,安康师专从校长到教师再到普通员工,那种新鲜与忙碌,那种朝气与活力,那种教风与学风,令人终生难忘。我们的写作老师管兴武,他是我高中时期的语老师,1980年秋我与他同时走近师专校园。由于他要备课,就带我提前入校,与他同住安中院内用竹席裹顶的一间办公室,进门处就是他的书桌和书架,往里面走就是他的木板床铺,铺前空地上放着脸盆,肥皂,洗衣粉,还有纸箱和两个提兜。我夜里与老师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晚晚备课到深夜,我感觉他饿了,因为我也饿了,那一刻,房子里显得格外凄清,灯光也变得十分生硬,每在这时候,老师从提兜里摸出一些他爱人从神河捎带的好吃的东西,让我一起解饥。老师不吸烟,不饮酒,言谈举止十分讲究仪表。他对我要求非常严格,每天都给我布置读书任务,有空就让我谈读书感想。开学以后,我常常去他办公室请教写作,我看见他书桌上批阅的作文不比中学少,最主要的是他对此要求的更高更严,每一位同学的每一篇作文后面都有他的点睛批语或击中要害的指教。有时候,他会托我去分别叫来许多同学,在他办公室里面批面改。老师善于同大家谈心,从生活到写作,从人生到文学,从做人与作文,几乎无话不谈。因之,我们班里后来的写作人才相当丰富,我至今的钢笔字都与管老师的字体相仿,我仅有的一点散文创作功底,也是从管老师那里学来的。尽管他在十多年后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但他影响了我的一生。我经常在梦中见到他,就连昨夜我开始构想这篇短文时,也不知不觉随梦去了他的老家蓝田县,匍匐在他的坟前烧纸!
   
现在掐指算来,我离开母校已经有27年了。27年来母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只有两排低矮简易的教室不见了,我们天天走过教室门前泥泞的场地不见了,像个小作坊的校园逐年扩大到了十倍或二十倍,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是不断有好消息传来,原先的科制变成了系制,再后来就是把师专变成了学院,气势恢弘的教学楼,花园一样的校园,无不凝聚着笃学、尚行、励志、创新的执着校训。一连几年安康市政协会议的大会报告就是在母校的礼堂里听完的。我曾借休会的空间,在此凭栏远望,我看见学校自己的操场那么大,花坛与水池间的绿树生的那么茂盛,干净整洁的校园,不断有着即将开学而熙来攘往的同学身影,可我连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自然也不认识我,彼此间隔着岁月的红墙,已是相当陌生。我虚上眼睛回忆着已经去世的管兴武老师、孙国祥老师、王仁法老师,还有那些不知去向而依然健在的老师们,以及那些自从毕业就天各一方而再也不曾见面的同学们,不觉心生寂寞,惆怅难耐。
   
我忽然感觉母校是一列火车,不断有人上去,也不断有人下来,可她永远年轻,奋进不已。尽管前人不知后人事,但后人应知前人情。所以我乐于写以上的文字,记述我的此番感受:我是她调皮而苦涩的学子,我在她的怀抱里快乐而疼痛地成长过。
   
准确地说,我毕业后只回母校看望过管兴武、李钦业、姚维荣、吴光坤和余海章等老师以及几位留校的同学;不是我不想常回去看看,而是自卑,母校曾经给过我那么大的志向,使我几经将牙齿咬得滴血,发誓,今生今世不干出令自己满意的事业来,我就无颜见江东父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慢慢开始追求平庸、平淡与平静,令我佩服的人和令我佩服的事,不光愈来愈多,而且令我瞧不起的人和瞧不起的事也正在愈来愈少。心情总在平和中打发许多并不平和的日子。
   
思念母校的时候,我就独自上网。浏览母校的网页,关注母校教师承担省政府“13115”重大科技攻关项目、全国教育科研及规划课题的进展情况,以及秦巴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研究中心汉水文化研究基地教育研究中心电子信息技术研究中心农业科技研发中心数学与应用数学研究所等多个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结合紧密的学术问题。
   
我这些年,自从发现了旬阳太极城,就一心向里,算不上研究,但迷得太很,从太极、太极图与太极城文化中一脉走过来,脚步丛密,不可自拔。每在迷茫中,我就默念笃学、尚行、砺志、创新的精神指南。特别是尚行,我需要尽快把旬阳太极哲学城基地建设起来,组织更多的有识之士为之创新。泱泱中华民族的太极图式,以其无与伦比的伟大姿态,天然而绝妙地摆放在安康的土地上,我们没有权利放弃,更没有理由拒绝,她一经被发现就成为我们这个民族共有的团结与智慧的象征。如同我心目中的安康学院,一旦走进,就永远成交。作为精神圣母,她不光是安康市的最高学府,她更重要的是千千万万、男男女女学子们的灵魂息居和生命情结。我们同样没有权利放弃,更没有理由拒绝。她,仍然是我们共有的团结与智慧的核心。
   
安康学院,我的精神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