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苇草】我与作文

发布人:文传学院 发布日期:2022年12月30日 阅读次数:


汉语言文学2022级2班 王倩怡

自幼以来,我便与书为友,在书的世界中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情感慰藉,童年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因此,我也越发热爱文字,越发热爱写作。然而时间长河太过苛刻,经历得多了,我对写作的爱便极易在喜剧与悲剧之间循环往复,难寻出路,至此已经十九年。

一提写作就不能不提其中大忌,诸如肆意捏造内容、不真实的情感表达等等。然而令人遗憾与愧疚的是,过去的十几年,尤其是在我小学、初中时,在写作时几乎触了一半的忌讳。起初,新手往往不知道从何下笔,老师心知肚明,就挥挥粉笔定下主体:爱。以此为主体固然贴近孩子的内心,但却产生了无数小悲剧。有一人写“父亲给我送伞”,就有另一人写“母亲给我送伞”,七大姑八大姨都拥挤在校门外。真实与否暂且不论,这种可怕的效仿比风声传播得更快,如此以 获得表扬为目的的写作实在索然无味。我灵机一动,洋洋洒洒大谈自己对猫咪的爱,又因为小区的猫咪太多,实在写不完,老师一瞧,觉得我家的小猫塞满了整个小区,便评价我得写得不够真实。当时我还觉得不甘心,现在仔细一想,孩子气大抵也就是这样吧。

学龄年年增,阅读面广了不少,经历得也多了,知道如何去写一篇比较好的文章,只是不满的意味还是有的。作文嘛,无论如何都要讲究,为了得分而练的文章,上讲究学习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精神;下讲究从基层出发,从人民群众出发,一定要以小见大。干瘪的情绪与墨水实在是皱巴巴的,仔细想来也深深觉得全然找不到个人的书写自由,不能作罢。若我心如书,定然丰满富足。纵然是不合心意地写,也合该让自己满意。不过读的书越多,越是会察觉自己的无知,为了不再无知,又要不断去汲取新知识。我“发烧”,烧得四肢百骸都要固执地学大脑思考,凡事都讲求因果与所以然。他人也说我年纪轻轻就有了读书癖和写作癖。一是三日不读书就感到欠缺不安,二是一周不读书就会自惭形秽。书读久了,动笔也咬文嚼字。说是进步也是,说是坏习惯也是,因为咬文嚼字一不留神就会拐入缩词造句的死胡同。我私下里尚且还有时间,就不断去写,水平一般般,心里却一日比一日明亮。写作,将自己全部的情感都注入,得恍然大悟地去写,矛盾的云里雾里也要留几分,好不去局限自己的思想,这样等到收笔的时候,往往恰到好处。古人爱说黄粱一梦,我那时也正是爱幻想的年龄,不是真正的文人,还飘飘然觉得有一种和李白“对酒当歌”的感觉。回忆起来觉得是大好事,不错,时时都知道自己想写什么,想表达什么,毫无功利性,愉快自在。

暮色沉沉,一条小路横在两侧的长草中央,能让我看到天穹红霞逐渐转为一片浓郁的橙色,再被削成淡粉。我走上这条路,越走越窄,那些渐变和光泽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之后却不能回来了。高中后,我便没有时间去构想文字世界,自 然也没有时间再写了。偶尔倒还能自我安慰,毕竟勉强挤出时间去读也是有一点点机会的。读又何尝不是一种写?纸作为我沉重思想的载体,终究还是迎来了为期三年的卸任。在字里行间,在思想与思想之间,我知道自己确切无疑受困于命运。我妄图成为墙外的青藤,汲取我该得到的水分,那一刻的想法,让我变得比窄窄的小路更蜿蜒。学习的压力也不能算作真正的压力,却足以让我像阿加莎书中年轻的猎犬一般因为太急躁而忽略了本该闻到的气味,只能闻到红鲱鱼。我用纷杂的知识掩埋了太多本心对未知的追求,用有棱角的笔把自己的心磨得扁平。写作还在进行,只是强加的写作情怀不一定符合我文章主题表达的初心,属实疲累。一过三年,我对写作的热情一落再落,只剩枯枝败叶。

紧跟着暑假三个月,无作为,偶有文章短写,也是不尽人意。有那么几刻,我感到孤独。曾经我几乎没有时间去感到孤独,现在有了时间,却发现它竟然还是追了上来,并且如影随 形。这种孤独是心灵的干涸,笔里灌满了沙。这沙,非一时一日所积成,而该归结于不正确的填鸭式教育积成的顽疾。热爱文学创作的我曾经在心里慢慢开始鼓掌,那掌声越来越激烈,随后逐渐变得稀薄。

在悲剧之后,转折似乎成为了一种必然。在我爬上大学校园里一个又一个坡后,在我意识到大学更鼓励自由创作后,不免恍惚,又想:啊,这正是‘醒来’的契机。博尔赫斯说:“在西班牙语里,你不说‘醒来’,而说‘recordarse’,意思是记录你自己,想起你自己。”写作是一种古老的浪漫,这浪漫将浮躁扑灭。我再度有了更充足的热情和信心,回忆起每一笔中蕴含的温柔与力量,感受写作对现实和理想的治愈。只要我仍然能用语言、用意象去表达我所想所思的一切, 那么,我便没有迷失。想写的花不只有枯萎,还有盛开,不能残缺,要完整;想写的雨不只是温柔,还有疲惫与盛怒。写作让我可以再一次俯瞰我自己,再一次确认,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重新扎入写作中,重新开始享受。

我与写作相伴的岁月在热情燃烧殆尽后再度变得鲜活,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我要再次做回我自己。走啊,走得远远的。灵魂在低声向我诉说,看来,我的确是上了两所大学。一所贯穿我生命中的十九年,名为写作,另一所是我未来的新开端,名为安康学院。我知道,自己还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