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男,陕西乾县人。安康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2013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生。兴趣广泛,钟爱阅读与写作,在校曾担任旬阳一中语文老师、实习记者、企业文案策划等职,2018年3月面试进入陕西省高层次人才发展促进会工作。现任职于陕西省人才交流服务中心、陕西省高层次人才发展促进会,主要负责新媒体宣传和服务人才相关工作。
安康四年
有时候心情不好,给家人朋友说不出口,就特想回安康转转。
前段时间,大学同学纷纷去母校打卡,我嫉妒得很。我给朋友说:“不如,我们也回去看看。”她说“可”。彼此也没约定,我明白二三百公里不算太远,但需要时间细细换算。
今年春节过后,工作几经变动,我像个招财猫一样,双手有规律地前后摆动着,但脸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看起来淡定自若,灵魂却咆哮将外在的躯壳在深夜撕扯得胡乱变形。
生活太假了,朋友圈都缩水成了一月或三天可见。怎么形容呢?就像眼里霓虹闪烁,口中点头称是,衣服撑起躯体,四肢支配大脑。然后在深夜呢,内心像燃烧报纸一样,一点点升起红色火焰,随着纸张卷起,字迹逐渐模糊,我们拿短暂的光亮夜夜自戕。每当那时,我便想起安康。
安康似乎是一座不怎么需要拼命努力,就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城市。
山水愈大,人就显得渺小,没有那么多宏图愿景。大清早吃碗蒸面、来个茶叶蛋加稀饭,然后逛逛菜市场,一天便开始得很自然。
不像西安这座张灯结彩的古城,每个人都渴望发个视频就能一夜成名。昨天中午同事在午睡,快两点了还未起床,我俯身轻叫了几声,对方一下惊坐了起来,眼中满是恐惧地看着我,仿佛自己犯了大罪。这说明,我们特害怕“逾期”这个词。
以前在安康可是不怎么怕的,都当做它是纸老虎,老子老子地整天喊着,毕业后之后却深受其钳制,天天当孙子。母校当了溺爱孩子的家长,走上社会,我们为成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两年,大家都定下来了,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一年也很难见上几面。说的话题最多的便是那些年、那些人、那座城。
那里承载了我们四年最美好的记忆,那里有青春热血,有爱恨交织,有学海无涯,有赤子之心,回过头再去想想,我仍有很多故事可讲,一本书,十本书都说不尽的。
人常说安康人吃鱼很聪明,我就被骗过,时至今日我还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就被骗了四百块,那几个人怎么就看准了我,觉得可以在我身上捞到四百块钱。是学生气?还是发型不是杀马特,或是没花臂纹身。
那一个瞬间我对安康很失望,安澜楼和汉江龙舟也安抚不了我糟糕的心情,我咬牙切齿地说着各种脏话,企盼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它。
毕业后,我果真如愿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亲身经历着更高明的骗术,更有套路的话术。那些眼神更温柔、梨涡卧蚕的甜声美女,将千百个走投无路的家庭骗得倾家荡产,董事长在年会上还豪称下一年要继续增加一百个亿,我被裹挟着当了半年的刽子手,良心极度不安,甩手不干了。
比起大城市资本的血淋淋,我一想到那几个小骗子便觉得像是挠痒痒,越发觉得他们应该是在演汉调二黄,我花钱买了门票,和阿Q一样,用“精神胜利法”再重新原谅它。
安康是一座夏天很热的城市,我每年暑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那里,和朋友一起做兼职。这样也许比其他同学对安康的认知更深些,有时候买菜还能说几句安康话,大街小巷我抄起近道来也还算一绝。
夏季的夜晚,运动过后汗流浃背、骑上电动车最舒服,顺着汉江大桥一路狂奔,嘴里唱着摸不着调的情歌。俨然觉得自己就是《动物凶猛》里那群北京部队大院公子哥,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强烈的渴望。
水西门总是有很多的人,孩子、情侣和广场舞大妈,还有一直向东流的江水。两岸车辆如织,熙熙攘攘,在昏黄的灯光下动态流动着,像梵高扭曲躁动的星空。
南宫山我一个人骑行去过,也在香溪洞玩过轮滑、晨跑过,也曾笨手笨脚跟“高人”打过太极拳,促销卖过矿泉水,每一个小事扯开来都是一个漫长有趣的故事。
安康的秋冬空气很潮湿,我们每晚在宿舍裹紧被子,到了第二天还是不愿起床,七个舍友都去上课的时候,我便可以多睡一会,起来还可以趴在窗子看一看操场上散步的人群,吸一口清新的冷空气,便有一种浑身颤栗的幸福。大学四年,我的成绩不算好也不算糟糕,但每一节专业课我都算是认真地去听。有时候是单单喜欢这个课,有时候是钟意这个老师讲课,更多的时候是渴望老师讲许多有趣的故事。上课时,我经常思绪浮游,内心戏极多,美化丑化戏化每一个人,也膨胀我自己。
如果谈起安康学院给我最大的影响,便是撑开了我的想象力和继续葆有纯真的心。可以敢想敢为,可以相信自己能够做成一些事,可以理想主义地活着,也可以在工作中更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大学去图书馆借书很多,文学书籍像《西游记》批香殿中的米山面山一样,永远啄不尽舔不完,我曾为此深深焦虑过,但一进社科一,便可以暂时抛却这种烦恼,躲进这个温暖的壳中。
文学理论中有个词叫“延宕”,是指暂时缓解了情节中的紧张场面,使剧情更加尖锐和刺激。我一直试着理解这个词,有时候觉得这所学校给我的命运谶语就是:年轻人,给你四年疯狂的青春时光,到了社会上去痛痛快快地磨炼吧!
《追风筝的人》中写阿富汗难民几乎砍光了所有的树,他们要烧柴火,更重要的是树上不时会藏有狙击手一枪要了你的命。而我们国家繁荣富强,安康青山绿水。它曾给我一个朦胧潮湿、云雾缭绕的纯真理想,安康学院给我一个《大佛普拉斯》中那个堆满布娃娃的飞船,可以存放一些珍贵的记忆和最初的梦想。
昨天,我刚学会打领带,听说领带的起源是贵族用来擦口水。这么一想,我的脑海中又漂浮着很多个好玩又有趣的故事,正和安康有关,好玩。
(撰稿/图片提供/叶欣 审校/于咏梅 发布/沈菲)